第五章 太公钓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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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好，风景旧曾谙。

日出江花红胜火，春来江水绿如蓝。

能不忆江南？

江南的春天似乎比北方来的早些。从洛阳出发时是冬天，离开江南时已到初春。在掷杯山庄逗留期间，楚留香陪上官无极逛遍了江南的好风景，也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。

上官无极满腹好奇，为何楚留香会带自己游览江南却不着急回去。每每问及，楚留香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，说道：“神教遭灭，我怀疑我们中间有内奸，只有先稳一段时间，让那个人自动露出马脚。如果我们急切地回去寻找凶手的话，一来会引起凶手的注意而隐藏身份；二来，既然我们要布一个局，自然要像样一些，总不能刚来掷杯山庄就回去吧？何况我放出话说你父亲在这里，你必定是要陪他段时间，如果回去的太快，会让人起疑的。这叫以静制动，以不变应万变。”

上官无极看着胸有成竹的楚留香，心中不禁感叹，自己终究江湖经验生嫩，若不是他，自己现在真不知道如何了。

碧波荡漾，春天的气息越发浓郁。河岸两旁，春花绽放。停靠在洛水上的三桅船，早已做好迎接春天的准备。

一只白色的信鸽盘旋在三桅船上空，一个粉色的身影纵身而起伸手捉住，从它的腿上接下书信，看了一眼后，好看的脸庞堆满笑意：“甜儿红袖，楚大哥要回来了。”

船舱里传出一阵急切地脚步声，片刻后李红袖宋甜儿结伴来到甲板。李红袖问道：“蓉蓉，你怎么知道是楚大哥要回来了？”

这次楚留香带着上官无极离开洛阳的时间有点久，三个丫头在船上无所事事，忽闻楚留香要回来，自然十分欢喜。

“我当然知道了，”苏蓉蓉用手轻抚着信鸽的羽毛，欢喜的神情溢于言表，扬了扬手，“你们看。”

宋甜儿眼疾手快地夺下布条藏在手中，惹来李红袖的一阵抱怨，“小鬼，你的手脚还真快。”

“当然啰，不然我怎么能够烹调出一手的好菜给楚大哥吃呢？”宋甜儿鬼机灵地说道。

李红袖翻翻白眼，“好了，不要老王卖瓜，自卖自夸了，赶快看信吧！”

宋甜儿急忙展开信，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字：‘我要回来了！’李红袖宋甜儿相视一笑，“果然不假，楚大哥就快回来了。”

苏蓉蓉笑着点头，手拿着信鸽，准备把它放到笼子里去，好好的喂喂它。

宋甜儿李红袖在后面跟着，只听宋甜儿问道：“要准备什么东西，给楚大哥接风呢？”

“你自己看着办吧！”李红袖笑道。

众所周知，楚留香船上的三个红颜知己，各有各的本领：宋甜儿烧的一手好菜，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是望尘莫及；李红袖不仅是一部会移动的武林大字典，更是泡的一手好茶；而苏蓉蓉，她对易容术精通，也对医术精通，每次楚留香出远门回来，她都会亲自为他调制药水泡澡，以便可以消除他身体上的乏累。

三姐妹为了迎接楚留香归来，兴奋地准备着。而另一边的船舱里，秋心则一脸苦闷。只因昨晚汉青来找，告诉她主上让她尽快回去。之前很多次她都想办法拖延，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。如果回去了，这一生恐怕再也无法脱离控制；如果不回去，主上肯定会派人揭发她的身份，到时楚留香他们定容不下她。

秋心烦恼的用手缠绕着头发，“天啊，我该怎么办？请你告诉我，我该怎么办？”问苍天，苍天无言以对。只有靠自己。但她势单力弱如何靠自己？她揪扯着头发，似乎那样就能想到办法。忽然间，秋心唇角漾出笑容：“有了，楚大哥曾经答应过我，只要等我的伤势痊愈之后，无论什么事情，他都愿意帮我做。”又想着：“楚大哥是个仁义侠士，只要他肯收留我，那主上他又能耐我何呢？”想着不禁高兴地笑出声来，越想越觉得希望就在眼前。

正自高兴，一个声音打断她，“秋心。”

秋心急忙回头，见上官无极正站在门口望着她，急忙跑过去，笑道，“小姐，你回来了？”

上官无极看着秋心问道：“瞧你眉开眼笑的，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？”

“啊，没有啊！”秋心语气欢快地说道，“对了，小姐，你不是跟楚大哥到掷杯山庄去看教主了？”

上官无极脸一沉，轻轻地‘嗯’了一声。

因为太过开心，秋心并未注意到上官无极的神情变化，探问道：“那，教主的伤势如何？”“他再休养一段时间，应该是可以痊愈。”上官无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，眼角朝秋心望去，眉头皱了皱。

“那我就宽心了。”秋心笑着说道。

上官无极闻言，又看了她一眼。此刻见秋心的样子，却并未看出有何不妥，不觉得眉头又皱了皱。

“对了，”秋心忽然问道，“楚大哥是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？”

“是啊！”

“那正好，我也正好有重要的事要找他。”说着秋心欢喜地跑了出去。

上官无极看着秋心的背影，心沉到了谷底。从大漠中救了秋心开始，她就一直当她是朋友。虽然秋心总是叫她小姐，可她从未将秋心视作仆人。她有心事喜欢说给秋心听，当她是自己的姐妹。当楚留香说秋心很可能是内奸的时候，她其实内心是排斥的，她找不到理由怀疑秋心，可楚留香心细如发，既然他怀疑，她便相信。无论怎样，神教覆灭，父亲惨死，她都要查个水落石出。若真是秋心搞鬼，她肯定不会放过她。

夕阳无限好，只是近黄昏。

楚留香曾说，如果一个人能够多晒晒太阳，就不会作出卑鄙无耻的事情了。所以他喜欢晒太阳，太阳光无处不在，可以清晰地照射到阴暗肮脏的地方，包括人心。

楚留香将舱帘撩起看渐渐西沉的太阳，心中却涌出许多的思绪。从沈秀君嫁祸他是采花大盗开始，能解开的唯一谜团就是沈家根本没有舍利子。自己从日月神教偷来的舍利子被司空摘星偷走，司空摘星因舍利子被杀，继而远赴大漠找到哈里发，虽然舍利子失而复得，哈里发却也殒命。回到中原后发现桑吉竟和达理比斯假国王有所勾结，他们共同为一个人卖命从而图谋达理比斯，没想到达理比斯事败，假国王和桑吉相继被杀。包打听和田永浩无缘无故惨死，再到日月神教被灭。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好似有一根暗线隐秘地将它们串联起来，哈里发、胡媚儿均被钢丝杀手所杀，而包打听正是因为要替他打听钢丝杀手而被杀，田永浩也因为自己要去铁掌门而提前被人得知杀而后快。钢丝杀手是谁？而被自己怀疑的秋心真的如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无害么？秋心会是钢丝杀手么？她和汉青、桑吉、假国王……难道他们都是为同一人卖命么？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，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？他的目的又是什么？

“楚大哥！”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楚留香的冥思，回转头，秋心的笑脸映入眼帘，“来，请喝茶。”秋心递上李红袖刚泡好的茶。

“谢谢！”楚留香接过茶，转身进舱，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。正在放茶杯的时候，见秋心正无措的站在那里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“有事么？”

“楚大哥，有件事情不知道你记不记得？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楚大哥，在我受伤危急的时候，”秋心欢喜的凑到楚留香跟前，看着他潇洒的打开扇子，说道：“你曾经答应过我，等到我伤好以后，我……你……”

“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，对不对？”楚留香笑着看向秋心，但是那含着笑意的眸子里，却隐约有着一抹探索。

“嗯，那现在我伤好了。”秋心欢喜道。

“那我应该兑现啰？”见秋心点点头，楚留香说道：“你想要什么，你说吧！”然后看着秋心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如果我能办得到的话。”

“我……”秋心急切的想要说出自己的要求，但是又怕楚留香不答应，转而又道：“我要楚大哥你先答应我。”

楚留香一愣，“这个……如果我力有未及的话，那我怎么办的到呢？”承诺可以送出，但是要求兑现承诺的人，是否也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来要求呢？况且，现在自己正在怀疑秋心，万一她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做不到的事，岂不是有违江湖道义？

“不会的，你一定办得到的。”秋心欢喜地说道，自己的要求这么简单，他肯定会答应的。

楚留香无奈地摇摇头，“你真顽皮，你说吧！”

秋心在心中思索一番说辞，开口道：“楚大哥，无论以后有什么事情发生，你都一定让我留在这艘船上，永远的服侍你。”

楚留香闻言一愣。秋心若真是害日月神教被灭的人，此事揭发，自己答应她的请求，将如何向上官无极交代？就算自己冤枉了秋心，她是清白的，自己又如何能让一个小姑娘住在船上伺候？楚留香斟酌着开口：“这……”

见楚留香犹豫，秋心的心如掉入万丈悬崖：“楚大哥，你现在反悔了？”

“不，”楚留香看着她，真情实意地说道：“棚搭千里，终有席散之日，你跟着我，岂不是浪费你的青春么？”顿了顿又道：“再说我是个江湖人，朝不保夕，你跟我在一起，不会有快乐的。”

“不，楚大哥，”秋心上前偎进楚留香怀里，说道，“我是心甘情愿的，我无怨无悔的。”

楚留香摇摇头，避开秋心的身体，说道：“可是我不能够如此。”自己注定是漂泊的，这艘船自己现在住着，并非就代表以后自己永远住着。这样的承诺，楚留香不敢给也不能给。他不想让更多的人为了他而付出更多。

已经有一个人的付出，让他今生都还不完了。

“楚大哥，这是为什么呢？”秋心不甘心地问道，“那蓉蓉姐，红袖，甜儿，她们又怎么说呢？”

“她们也一样，”楚留香如实说道：“如果她们找到了理想的伴侣，我同样要让她们走的。”

秋心闻言，心中一片冰冷，难道在这个风流盗帅的心目中，此时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了么？她不甘心，有些哀怨地望向楚留香，“楚大哥，那你答应我的事……”

“秋心，楚大哥要跟你说抱歉了。”楚留香看着秋心充满哀怨伤心的眸子，心生怜惜，“其它的都可以答应你，唯独这件事我办不到。”

楚留香想起在达理比斯时自己的境况。虽和现在不一样，可也异曲同工。他曾反省自己，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让别人不痛苦。他怜香惜玉，见不得女人伤心失望，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性格，所以他没有找到办法。彼时他曾因为顾全大局，不挑明自己的心思惹得圣年错付真情而伤心；此时他更不会因为一个承诺而惹得秋心难过。查木合已怨恨他，他无所谓，但他不想让阿布也怨恨他。更何况他已和无极情投意合表明心迹，如何能再让她失望呢？

弱水三千，只取一瓢饮。楚留香不是朝三暮四的人，更不想别人认为他是朝三暮四的人。虽然他不在乎旁人的想法，但他却在乎上官无极的。

看着楚留香神思恍惚，秋心情难自禁地扑到他怀里，抱住他啜泣道：“楚大哥，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不好看？”

感受到柔软的身体扑进怀里，楚留香猛然惊醒，听着秋心猜测，楚留香果断地说道：“不，”他从未觉得世上有女子是难看的。任何女子都有她可爱美丽的一面，只是人们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罢了。楚留香轻抚秋心的脸庞，语气充满了疑惑与探究，看着她的眼睛，说道：“只是我发现，你的眼睛深处，好像隐藏了什么秘密。”

秋心一愣，身体立刻躲开楚留香，心瞬间跌入谷底痛的无法呼吸。这就是她的命运吗？作为一个杀手，连这么卑微的要求都不能有？秋心，秋心，秋心为愁，是否自己的一生，终究逃不开那让人厌恶的杀戮，终究躲不掉那被人掌控的命运？

看着秋心呆傻的表情，楚留香心中一动，秋心果然有秘密。但见她此刻神情痛苦，想着她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？若是如此，自己是否能从她这里套出什么关键的事情。想及此，楚留香声音轻柔地唤道：“秋心，秋心？”

使劲挥开楚留香的手臂，秋心失控般地大吼，“你不要碰我，不要碰我。”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，自己的肮脏令自己都厌恶。她想象着楚留香是被世人称颂的侠士，自己无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，可是现实却再一次给了她打击。什么侠士？什么大义？什么青春？什么归属？又是什么承诺？都是他的借口！都是骗她的！秋心瞪了一眼楚留香，快速地跑了出去。她呆不下去了，再呆下去，是否就要被看破身份？

原来阳光真的不属于自己，那个让自己向往的温暖，从来都不属于自己……

“秋心，秋心……”楚留香大叫着跟到舱口，却没有追出去。他有他的衡量与打算。若此时追出去，就势必要答应她的请求，那他刚才费尽心思的拒绝又是为了哪般？若秋心是内奸，她势必会去找她背后之人商量对策，他的网已经撒了，怎可就此而废？若秋心不是内奸呢？不！如果之前他还在犹豫，那么此刻他十分确定，刚才他的试探已经让秋心自乱阵脚。她眼神闪烁，语气冲动，全然不像平时乖巧伶俐的模样。

“楚大哥？”阿布闻声跑了出来，疑惑地看着站在舱口沉思的楚留香。

楚留香看了一眼阿布，心念急转，既然网已经撒好，就这么让鱼儿跑掉岂不可惜？“快去追秋心，她跑了。”

“啊？秋心……”阿布闻言急忙追了出去。

楚留香看着阿布的背影，这小子用情至深，若知道秋心的真面目，他当如何自处？

“楚大哥，发生了什么事，怎么这么吵？”上官无极听到了秋心的叫声就急忙往这边赶来，等她赶到时却只见楚留香，没了秋心的踪影。想起刚才秋心的喜笑颜开，再看如今楚留香一脸的高深莫测，心中不免疑惑。

“秋心走了。”楚留香看了一眼上官无极，说道。

“啊？”上官无极一愣，“为什么走了？”

想起秋心要的承诺，想起自己的费尽思量，再看此刻上官无极一副状况之外的天真模样，楚留香心中一叹。向来重诺的楚留香，送出的承诺竟然不能兑现，若传出去岂不被人嘲笑？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啊？眼前的傻丫头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用心啊？若秋心此去不再回来，日月神教被灭将不能查出真凶，之前与之相关的所有事都将无法找到答案。心中越想越烦乱，越想越生气，他看了一眼上官无极，想说什么，可话出口就只一句：“阿布已经去追她了。”说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，转身离开了。

上官无极愣愣地站在原地，后知后觉地发现：楚留香生气了。他为何生气？因为秋心？她看着楚留香离开的背影，又看向外面。他们到底说了什么，一个不打招呼地走了一个也生气了。刚想出去看看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，随即就是苏蓉蓉三人走过来，苏蓉蓉看着面露疑惑的上官无极问道：“无极姑娘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李红袖道：“我刚看楚大哥脸色不好。”说完看了一眼上官无极，楚留香很少平白无故的生气，这次不知是为了什么。

上官无极摇了摇头，“我也正奇怪，秋心不知因为什么走了。”

三人同时一惊，原本以为楚留香生气跟上官无极有关，此刻看来应该不是。

宋甜儿道：“管她因为什么，我们赶紧出去找找看。”

上官无极点点头，四人一齐下船后便分头行动，约定天黑前不论找到与否都回船上集合。

夕阳渐渐西沉，拉着秋心长长的影子，显得格外的凄凉与悲苦。

一直以为，只要和楚留香在一起，她就有把握脱离主上的钳制。可事实证明，这都是她自己的幻想。她心里很清楚，楚留香拒绝自己的真正原因，并非什么漂泊江湖朝不保夕，而是他心中在意着别人。难道他心中在意着别人，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吗？子午闷心钉带来的疼痛愈合了，难道连许给她的承诺都不翼而飞了么？

秋心狠狠的踢着脚下的嫩草，哭着大喊：“什么仁义侠士，什么一诺千金，全都是骗人的，都是骗人的……”想着以后自己的命运，又是一阵惆怅，“我到底该怎么办？我到底该怎么办？”

天大地大，难道就真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么？难道自己的命运真的要如自己的名字一样么？悲哀、无助、无奈……为何别人生来就是好命，偏偏是自己要去承受这样的命运？秋心自怨自艾地默默留着眼泪，无边的恨意在心中蔓延几乎要把她淹没。

“秋心，秋心……”

听着阿布一声声急促地呼喊，秋心急忙闪身躲到一旁的矮树丛里。纵然楚留香不把自己当回事，还是有人肯关心自己的。阿布关心自己，而自己却对他关了心，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。“秋心，秋心……你不要走啊，有什么事告诉我啊！”

听着阿布的声音从她耳边擦过，看着他身影飞快地往前追去，秋心从树丛后面站出来，眼神中是愤怒的怨气，“既然不答应我，还派人找什么？假惺惺！”

楚留香，既然你无情，就休怪我无义！

秋心愤恨地看了一眼江边的那条船，转身离开。

天眼看就要黑了，正寻找秋心的宋甜儿眼尖地看到距她们不远处的阿布，急忙对苏蓉蓉道：“蓉蓉姐，阿布在那里。”说着拽着苏蓉蓉向阿布跑去。

“怎么样，你们有没有看到她？”阿布看着宋甜儿两人问道。

二人同时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阿布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，又看看天，担心道：“到底跑哪去了？天快黑了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。”

宋甜儿和苏蓉蓉自然明白阿布对秋心的一片真情，急忙在一旁安慰：“阿布，你不要难过。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，你放心好了。”

天完全黑了下来。初春的夜风沁凉入骨，楚留香站在船头等着外出找秋心的众人。夜色中，脚踏水花的声音清脆地传来，上官无极等人陆续回到船上，却独独没有秋心。

楚留香叹息一声，转身回舱。

阿布跟在众人身后，时不时回头看看来处：“楚大哥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好好的，秋心为什么会走呢？”他看向楚留香，满含担忧地道：“天都黑了，秋心一个人在外面，真让人担心。”

楚留香叹着气没有说话。

苏蓉蓉见楚留香没有说话，心中猜测着是否跟他们怀疑秋心是内奸有关，难道是楚留香直接询问了秋心导致她出走么？不应该啊，楚留香不是莽撞之人，掷杯山庄已经布好陷阱，此时询问秋心不是打草惊蛇么？苏蓉蓉欲言又止，思索着秋心出走的可能。

宋甜儿道：“有事就说清楚，干嘛离开让大家担心。”

宋甜儿的话正是在场所有人疑惑的，他们一齐看向楚留香，等待他回答。

楚留香摸了摸鼻子，说道：“上次去沧州，秋心替我挡了桑吉的子午闷心钉……”

李红袖惊道：“子午闷心钉是带毒的暗器，虽不致死中钉者却会疼痛难忍。”

楚留香点了点头，继续道：“当时苦于没有解药，秋心意志消沉，为了安抚她我许给她一个承诺。”

苏蓉蓉了然道：“秋心找你兑现承诺，难道你没有答应么？”

楚留香看了一眼苏蓉蓉，没有接话。

阿布不高兴了，埋怨道：“楚大哥，不管秋心提什么要求，你答应她就是了，她又不会让你去杀人……”

楚留香暗自翻了个白眼，这是什么话？无奈地看向阿布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阿布，有些事情，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，虽是承诺，但也要楚大哥做得到才是承诺，做不到，谈什么承诺？”

阿布反驳道：“秋心她孤苦一个人，心思单纯，本性善良，就算提承诺无非就是想待在楚大哥身边，难道这样的要求，楚大哥你都不能答应么？”

苏蓉蓉等人闻言均觉得阿布也许说的不错，秋心是楚留香从大漠救的，双亲离世孤苦无依，想要待在楚留香身边以寻求庇佑也合情合理。

楚留香打开扇子坐在椅子上，烦躁地扇了两下，又突地合上，指着阿布说不出话。

阿布知道自己说对了，又道：“楚大哥你是个仁义侠士，深受武林同道推崇，为何就是不能答应秋心这小小地要求呢？”

上官无极看向楚留香，见他焦躁地揉着鼻子，鼻子已被他揉的通红。

阿布气愤道：“现在秋心被你气走了，我到哪里去找她？”

上官无极道：“阿布，楚大哥向来重诺，无缘无故他不会违约的，既然楚大哥没有答应秋心，肯定是有他的原因。”

阿布看着上官无极，道：“我和秋心都是孤儿，想要留在楚大哥身边有什么错呢？能有什么原因，让他弃和我们一路走来的秋心于不顾呢？”

上官无极道：“阿布，你是了解楚大哥的，楚大哥也是了解你的，对么？”见阿布没有说话，上官无极又道：“你喜欢秋心，我们和楚大哥看的分明，如果楚大哥答应了秋心留在身边的承诺，是对你的不公平，你明白么？”

阿布一愣。他看向楚留香，见楚留香无奈地摇了摇头，恍然明白过来。其实他心里明白，秋心喜欢楚留香，但他也知道，楚留香对秋心也只有朋友之谊。楚留香为了自己宁愿让秋心误会生气也要拒绝她的请求，而自己还在生他的气，阿布觉得自己真的太鲁莽了。他走到楚留香身边，“楚大哥，我……”

楚留香笑着摇了摇头，道：“阿布，你也不用担心，秋心过几天就会回来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阿布喜笑颜开。

楚留香点了点头，看向上官无极时挑了挑眉。

京城  昭阳宫。

昭明正斜靠在软榻上假寐，日月神教虽已鸡犬不留，葵花宝典却也不知所踪。若不能尽快找到葵花宝典，自己就很难实施下一步计划。就在这时，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合上，一个娇小的身影旋风一般闪了进来：“奴婢秋心，拜见太子！”

昭明慢慢地坐起身，眼神凌冽的看向一脸恭敬的秋心，森然道：“你可回来了。”

秋心浑身一颤，“太子，奴婢我……”

‘啪’地一声，昭明没待秋心把话说完，反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。秋心惊叫一声，踉跄地摔倒在地。秋心心下骇然却不敢耽搁，急忙爬起身重新跪下请罪：“奴婢知错，请太子恕罪……”

昭明起身走到秋心身旁，伸出右手食指，轻柔抬起她的下巴，看着她的眼睛，轻声道：“秋心，你变了。”

虽然声音极轻，但听在秋心耳朵里却如响雷，她浑身一哆嗦，开口道：“我……”

“从你的眼神里，我看不到过去那种仇恨跟孤绝，到底是什么力量把你软化了？”昭明看着秋心闪烁地眼睛，猛喝一声：“说！”

“没有，奴婢没有。”秋心急忙否认。

“你是不是爱上了楚留香了？”

“太子，奴婢不敢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要替楚留香跟我谈条件呢？”昭明冷声问道。

“我……”秋心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，眼前的太子心思缜密，自己一个说不对就会命丧当场。

“快说！”昭明不耐烦地催促。

“因为……”秋心思索着，“因为楚留香救过奴婢一命，奴婢是想还他一命，以示公平。”作为杀手，必定不能有私，更不能歉人人情，否则将做不得一个真正的杀手。而此时，昭明如此咄咄逼人，必定不能像搪塞汉青那样搪塞过去。

昭明果然问道：“此话当真？”

“就算向天借十个胆子，奴婢也不敢欺骗太子。”

昭明双眼一眯看向秋心，端详了好久，见秋心一脸坦然，说道：“起来吧！”

秋心只觉浑身发软，见主上没有得罪，急忙道：“谢太子。”

“你要记住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，一种是杀人的，另一种就是被杀的。”

“那奴婢属于哪一种？”

“杀人的。”昭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。

秋心一愣，喃喃道：“难道没有选择？”自己难道只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么？

昭明转过身，盯着秋心道：“你的一生是由我来决定，没有你选择的余地。一个好的杀手，是不能手下留情的。”

秋心的心已经冰凉，就像浸泡在冰冷的雪水里，慢慢的没有温度没有感觉，只有麻木。

“不能有爱！不能有家！不能有朋友！”昭明的声音带着蛊惑，像是催眠术一样，静静地响在秋心的耳畔。

“是，太子。”除了应承，没有别的办法。

因为想要活下去，真的很难。

昭明好似很满意秋心乖巧的样子，继续道：“普天之下，我是最尊贵，最优秀的。你能为我办事，算是你的荣幸。”

“奴婢愿为太子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。”秋心急忙表明忠心。

“好！”昭明拍着秋心的肩膀，说道：“现在，我就命令你，去杀掉楚留香。”

秋心一愣，“杀了楚留香？我……”秋心急忙低下头，说道：“可是太子，你曾经答应过奴婢要放过楚留香，为何现在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呢？”

昭明冷哼一声，说道：“日月神教虽然被灭，但是由于楚留香的从中作梗，以致本太子想要的东西，一直没有得到。”

秋心闻言急忙走到太子身旁，问道：“奴婢斗胆请问太子，想要得到什么东西？”

“葵花宝典。”

“葵花宝典？”秋心又是一愣，问道：“就是武林传闻之中的天下第一秘籍，葵花宝典是吗？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那这跟日月神教又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
“日月神教的教主上官守拙，拥有武林之中最后一本葵花宝典。”

秋心了然地点点头，灭掉日月神教竟然是为了葵花宝典。这一步棋昭明真是下了好久。她想起之前汉青曾失口说日月神教也有他们的人，当时不懂，此刻才算清楚这个原由。

“现在日月神教被灭，葵花宝典也毫无踪迹，以至于本太子的宏伟计划严重的受挫。”

“奴婢愿助太子，完成大计。”昭明要的是武林秘籍，如果她能帮他得到，也许昭明就不会再追究楚留香了。

秋心心中苦笑，纵使楚留香伤了她的心，自己依旧舍不得他受到伤害。

昭明轻蔑地看向秋心，伸手攥住她的肩膀，说道：“你知道葵花宝典的下落？”

“奴婢不知道，”秋心急忙说道：“不过奴婢探知上官守拙并没有死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奴婢怎么敢欺骗太子呢？”

“好！”猛地松开攥住秋心肩膀的手，说道：“那你快说出上官守拙藏匿在哪里？本太子一定赶快把他抓到，让他说出葵花宝典的下落。”

秋心心中松一口气，此刻太子被自己引到葵花宝典上来，必定短期内不会再找楚留香的麻烦。虽然知道上官守拙在掷杯山庄，但是那里那么大，掷杯山庄的势力在江湖上又不容许小觑，自己也并未真正见到上官守拙本人，此刻不宜说出他的下落。只得向昭明说道：“目前尚未查出，不过请太子宽限数日，奴婢一定不负此命。”

昭明闻言心情大好，朗声笑道：“好！”

“主上，我……”

“好了，”昭明看了秋心一眼，“只要能找到上官守拙的下落，本太子一定有重赏。”

“谢太子。”

昭明自然明白秋心未说出口的话，只要得到葵花宝典，区区一个楚留香，是杀是留，都是他说了算。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宏伟大业，其余的都不值一提。

秋心离开昭明宫便回了楚留香的船上。

阿布看到几天未见的秋心自是喜不自胜，心中对楚留香更是钦佩起来。虽然顾忌到自己而无法兑现给秋心的承诺，但是楚留香还是了解秋心的。毕竟她孤身一人，除了自己这一群人她又能去哪里呢？发一发脾气，等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。可惜楚留香已动身去了掷杯山庄，否则一定也会很高兴的。

秋心看着上官无极，低头道：“小姐，对不起，这几天让你担心了。”

上官无极道：“大家都是朋友，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，”接着又道：“你这一负气离开，可急坏了阿布，天天出去找你，人都瘦了一大圈。”

秋心看了一眼阿布，低下头没有说话。

上官无极道：“既然秋心回来了，那我们就赶快动身去和楚大哥会和吧！”

秋心问道：“楚大哥他去哪儿了？”

上官无极笑道：“掷杯山庄。”

掷杯山庄有江南最醇的美酒，最美的歌姬，当楚留香找到胡铁花说让他同行的时候，胡大侠满口应承，欣然同意。来掷杯山庄抓内奸是其次的，最重要的自然是享受美酒。楚留香笑他得了便宜就忘了自己是客人，胡大侠有一番自己的理论：左二爷自己是好朋友，既然是好朋友，还分什么客人客气？就如他去楚留香的船上喝酒，如果自己客气，还是楚留香的朋友么？同理，如果自己同好客的左轻侯客气，那么就是看不起他，自己当然不想看不起左轻侯，所以一定要好好尝尝左轻侯珍藏的美酒。

享受着这世上最醇的美酒，胡大侠很开心，觉得自己能有左轻侯这样的朋友，真是三生有幸。

楚留香正好和他相反。秋心一天不回来，自己就一天不能放松。本来按照楚留香的估计，秋心离开最多三五天便能回来，可现在已经过去小半月，依旧不见上官无极带她来。难道是自己想错了？秋心怕露馅所以不回来了？看着窗外的夕阳，楚留香打着扇子感叹道：“真是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”

“波？什么波啊？”正在和胡铁花谈笑的左轻侯闻言好奇地问道。

“这个波啊，”胡铁花故作神秘，“我知道。”

“什么波啊？”见胡铁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，左轻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于是又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。

“醋海生波。”胡铁花灌了一口酒，戏谑地望向楚留香。

左轻侯闻言大笑：“比喻的妙，简直是妙不可言啊！”

楚留香眉头一皱，无奈的看向自己的两个老朋友，扇子一指怨声道：“你们两个，只知道幸灾乐祸，还称得上朋友吗？真是的！”说着背过身去，不再理会两人。

“香帅，无论是什么忙我们都可以帮，纵使是两肋插刀，兄弟也在所不惜，唯独这种忙……”说着望向一旁笑着合不拢嘴的胡铁花，左轻侯道：“咱们可是爱莫能助啊！”

一旁的胡铁花赞同的点点头，说道：“而且我们还越帮越忙呢！”

二人又相视一笑，肆无忌惮地望向楚留香。他们就喜欢看楚留香为了感情的事烦恼、忧愁，对于他们来说，看风流香帅为情烦心是可遇不可求的。既然碰到，不损几句，还是朋友吗？

楚留香无奈地一叹，这交是什么朋友？“好好好，你们两个都一个鼻孔出气。好，我不敢劳动你们两位了。”

就在三人大笑不已的时候，阿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，“楚大哥，楚大哥！”楚留香三人闻声急忙转身看向门外，阿布已经一阵旋风般地跑进来，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，大声道：“左庄主，胡大哥，楚大哥，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……”

楚留香观阿布兴奋地模样，心中便已有了计较。

胡铁花无所谓地问道：“什么好消息啊？”

阿布大声道：“秋心回来了。”

楚留香心中一喜：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，你看！”说着阿布伸手一指门外，正见一身白衣的上官无极正领着一身粉色衣裙的秋心进来。

“秋心……”楚留香急忙走向前唤道。虽然怀疑秋心，但毕竟相处那么久，楚留香对于她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
“楚大哥……”秋心低下头，再看到楚留香，竟然觉得如此的陌生，是什么变了味道呢？是心么？

“为了一点点小事，干嘛要跑呢？”楚留香的话，让秋心把头垂的更低，一旁的上官无极则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。楚留香继续道：“害楚大哥担心死了，托人四处去找你，”说着望向后面的左轻侯一眼，又看向秋心，笑道：“好了，回来就好了，以后不要再干傻事了。”

“嗯。”秋心很是乖巧地点点头。

楚留香继续道：“你可以跟蓉蓉他们一样，在船上爱住多久，就住多久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香帅的朋友，就是我的朋友！”左轻侯开口道：“假设你船上住腻了，就到我的掷杯山庄来，左某人随时欢迎。”

“谢谢左庄主，谢谢楚大哥。”

楚留香一笑，眼角看到左轻侯向他使了一个眼色，点点头，没有说话。

只听左轻侯喊道：“来人！”

随即便有护卫上前：“庄主！”

“领上官姑娘和秋心姑娘到厢房去。”

“是！”下人走到二人身旁，躬身道：“二位请跟我来。”

上官无极看了一眼楚留香，红唇一勾，领着秋心就随仆人去了后院。

楚留香摇着扇子，薄唇微挑，凝视着上官无极的背影不曾离开；而阿布更是往前跟了两步，眼睛不离秋心，一副失落的样子。

胡铁花好奇地凑到他跟前，把一直心不在焉的阿布吓了一跳，急忙退回到楚留香身旁，说道：“楚大哥，那我呢？”

楚留香看着阿布期待的神色，不觉好笑，合上扇子，慢悠悠的说道：“你跟她秤不离砣，当然你也住这儿了。”看着阿布一脸惊喜的表情，楚留香有些失神，阿布对秋心的喜爱之情那么溢于言表，若查出秋心是奸细，阿布会怎样呢？

“跟我来，我带你到房间去。”胡铁花说道。

“谢楚大哥，谢庄主。”阿布欢天喜地地跟随胡铁花往后院走去。

左轻侯看着两人离去，对楚留香说道：“香帅，饵我已经帮你洒了，至于鱼儿上不上钩，那就非我可以左右了。”

楚留香一笑，自信地说道：“只要有鱼，她一定会上钩的。”

秋心自从来到掷杯山庄，寸步不离上官无极，目的自然是能够尽快探知上官守拙的消息。

秋心整理好床铺，走到正在拆解发饰的上官无极身旁，悄声问道：“小姐，我都来了两天了，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教主么？怎么到现在还没去啊？”

上官无极笑道：“迟一点，我一定会带你去的。”

“到底什么时候？我都等不及了。”

“再过两天好了，因为我爹他生病，精神一直不好，等过两天，他精神好一点，我就带你去见他。”

“真的？一定哦，你不可以爽约。”秋心急切地说道。

“不会的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秋心又问道：“对了，教主他到底住在庄里的何处啊？怎么几天都不见他出来呢？”

“我爹住在庄园的后院，因为他伤的很重，行动不便，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出来。”上官无极看着秋心，眼睛里有一丝探索，但是很快被她掩去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秋心一副了然的模样，随即又说道：“那我可以去伺候教主啊！”

“不用了，庄主已经派人伺候他了。”

“一点都不麻烦，更何况，我也是教里的一份子，伺候你跟教主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。”

“那你住熟一点再说吧！”

“小姐，你就别跟我客气了。”

“我怎么会跟你客气呢？”上官无极定定的看着秋心的眼睛，一语双关道：“我们俩情同姐妹嘛！”

“好吧！”秋心恹恹地转过身继续整理床铺，神色一闪，看来自己要孤注一掷了。

上官无极看着秋心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，一个和自己情同姐妹的人，真的是一个内奸么？为何自己就是无法相信呢？是秋心隐藏的太深？还是楚留香根本就料错了呢？不管怎样，防人之心不可无，就让藏在暗处的小怪和左护法借机探查清楚。

夜色渐浓，桌上的烛火兀自亮着，一直坐着假装看书的秋心打了一个盹，猛地惊醒，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，看着熟睡的上官无极，唤道：“小姐，小姐！”见上官无极没有动静，秋心又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，轻轻打开房门，左右看了看，闪身离开房间。

秋心刚离开，本来一直熟睡的上官无极猛然睁眼，起身下床打开房门，注视着秋心离开的方向。手一挥，隐在暗处的左护法和小怪二人快速消失在黑夜中，循着秋心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
自从上次楚留香的试探后，秋心更是谨小慎微。杀手出身的她自是比旁人更耳聪目明些，当她刚拐出住宿的院落时就察觉身后有人跟踪。唇角勾出一抹冷笑，身形一转便来到阿布的房门口，伸手便敲门。

阿布并未睡着，听到敲门声，急忙坐起，“这么晚了，会是谁啊？”边说边走到门口，当隔着雕花的门框看到秋心时，不由得惊喜交加，“秋心，是你？”

“嗯，”秋心笑容甜美，“我可以进来么？”

“可以，”阿布急忙回神，把秋心让进屋，又殷勤的让座，“这边坐。”

“谢谢。”秋心坐下，假意的环顾房间，实则眼睛则是锐利的望向窗外，正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。

“这么晚了，你来……”阿布有些受宠若惊，要知道自从相识，秋心从未主动找过他，更何论是半夜找他。

秋心羞涩一笑：“我来是专程感谢你的。”

“谢谢我？”阿布纳闷的坐下来，“谢我什么？”

“谢谢你的关心。”

“我的关心？”阿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。

“我听小姐说，这几天，我不在的时候，你不眠不休的在到处找我，实在令我感动。”秋心一边说，一边望向窗外，唇角闪过一丝冷笑。

“同时天涯沦落人，互相关怀是应该的，”阿布不自觉的挠挠头，“你又何必记在心里呢？”

“可是……”秋心的脸一红，眼角瞄了一眼窗外，说道：“我以前对你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理不睬，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吗？”

阿布脸也跟着一红，有些羞涩道：“或许，你以前不太了解我吧！”

“所以，我现在才深深的发觉到，只有你才是最关心我的人。”是啊！阿布最关心自己，这是自己老早就知道的事情，而也应该谢谢他的关心、他的情意。否则，今晚的事，不知要如何应对。

“真的？”阿布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一脸红霞的秋心，这是她破天荒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话。原来楚大哥说的没错，只要用心，秋心就会发现自己的好。

“嗯。”秋心红着脸低下头，眼角依然瞄了一眼窗外，冷笑不着痕迹的轻轻从唇边掠过，面对阿布时，又是一个羞涩的笑容。

窗外的左护法和小怪观察了很久，本来以为秋心会跟阿布聊完天再去四处查探，没想到二人聊天到半夜，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别，而秋心也没再乱跑，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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